文字无法承受之痛 走进纪录片《月亮熊》背后_新闻中心_新闻中心|PG电子游戏官方网站
市民在深圳街头抗议“活熊取胆”。
市民在深圳街头抗议“活熊取胆”。资料图片 归真堂上市遭遇公众抵制之后，决定于2月22日、24日向公众开放熊场演示取胆全过程。而在开放的前一天，独立纪录片《月亮熊》15分钟的片花曝光。
这部纪录片由三位深圳人，记者熊君慧、陈远忠以及深圳海天出版社编辑涂俏共同完成。历经四年辗转暗访、拍摄而成的纪录片终于在人们的争论声中冷峻地展示了“活熊取胆”的真相。
——被关在狭小铁笼里的月亮熊是怎样在漫长的时间里忍受着身体被插进引流管的手术。——十几斤重的铁马甲背负在身上，任由人类将伤口一次次打开却求死不能的嘶吼。——多年畸形的生存空间让他们的生长发育受挫，原本几百斤的月亮熊瘦骨嶙峋，甚至变成“侏儒熊”。
“如果你听到过那些被抽胆汁的月亮熊的惨叫声，你会明白什么叫心灵的折磨。”纪录片的制作人之一熊君慧说，“当文字已经无法承载月亮熊之痛时，影像的记录是如此直观，我们记录下这一切，尽量让更多的人看到真相，并且行动起来”。缘起文字无法承受之痛“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好救了一批月亮熊回来，一些月亮熊在进行体检，严重的在进行治疗。我是直接去到手术台，一眼就看到兽医正在给一只体检过的月亮熊注射红色针剂，人家告诉说，这只月亮熊的生命已经无法延续，针剂可以让它毫无痛苦地死去”。
在人们无法知道的隐匿角落，月亮熊已经默默承受了多年被活着抽取胆汁的痛苦。月亮熊又称亚洲黑熊，性情温和，以胸口金黄色月牙纹出名。月亮熊在亚洲有2.5万头，中国有1.6万头。东北、四川、云南都是养熊大省。
在中医药用领域，熊胆被认为具有健胃、镇静等功效；去氧熊胆酸具有促使疲劳物质的分解与排泄，增加维生素B1及B2的吸收作用；熊胆粉是人工取熊的胆汁经过加工后而成，熊胆粉具有清心、平肝、明目等功效，价格昂贵。20世纪80年代，朝鲜发明了“活熊取胆”的技术并传入中国。
在国际濒危动植物保护公约中，月亮熊被定为一级保护动物。在中国，因为有巨大的经济利益，月亮熊被定为二级保护动物。
在中国活熊取胆是合法的，在近三十年的发展中，活熊取胆的方式由“插管引流技术”发展为“黑熊人工造瘘及活体无管引流胆汁技术”。而在相关规定中，原本在“插管引流技术”中让黑熊穿上的“铁马甲”是被禁止使用的。在第一次接触到月亮熊时，纪录片《月亮熊》的制作人之一涂俏对这些一无所知，她甚至多年前还在一次朋友的饭局上，喝过新鲜的熊胆汁。
“当时那只熊被关在饭店门口一个十分狭小的笼子里，我并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然后朋友递给我一杯熊胆汁泡的酒，味道不是很好，很苦涩很腥”。第一次见到四川龙桥黑熊救护中心之前，熊君慧对“活熊取胆”同样不曾听闻。熊君慧是香港《文汇报》的记者，2007年9月，她抱着好奇心跟着一个采访对象前往四川龙桥黑熊救护中心。一下车，熊君慧就被震住了。
“我去的时候他们正好救了一批月亮熊回来，一些月亮熊在进行体检，严重的在进行治疗。我是直接去到手术台，一眼就看到兽医正在给一只体检过的月亮熊注射红色针剂，人家告诉说，这只黑熊的生命已经无法延续，针剂可以让它毫无痛苦地死去”。随后的月亮熊尸检让熊君慧更受触动。
她亲眼看到月亮熊的胆囊布满密密麻麻小囊肿，“打开腹腔，光是抽腹水就抽了满满的一盆”！月亮熊的遭遇深深刺痛了熊君慧的心。她急切地想知道，在获得解救之前，这些月亮熊究竟怎么了？它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把它们变成这个样子？以一个记者的职业敏感性，熊君慧注意到，要从公开的信息中获得问题的答案并不容易。“在当时的内地媒体报道中，几乎没有涉及到‘活熊取胆’这个行业的深度报道，成都一些媒体的相关报道，大多都是以救护中心又救治了几只月亮熊这样的标题做新闻”。
无论是从人性的善意，还是从记者的职业使然，熊君慧都认为自己应该去做一个揭示行业的深度报道。2007年年底，熊君慧暗访了四川和东北的多家熊场，在香港《文汇报》上做了三个版系列报道，试图让更多的人看到“活熊取胆”行业里的黑暗。艰辛“你们不想活了吧” “有些大型熊场是我们通过朋友去联系的，我们并没有告诉他们我们的真实意图，但是只要得知我们想在熊场架起机器拍摄时，他们都回复说你们这是天方夜谭，不想活了吧！”熊君慧说。在长达半年的调查中，熊君慧摸清楚了产业链条上的各方利益，深感力不从心。
“在中国，活熊取胆是合法的，于是人们在合法的外衣下做着各种不合法的勾当，这个产业里面利益盘根错节，很难去一一肃清并且从实质上进行改变和取缔”。熊君慧告诉记者，事实上自己并不是第一个进入龙桥黑熊救护中心的记者，但是如此多的记者进入，却并没有一则深入细致的报道，谙熟媒体生存规则的熊君慧感叹，“可见要揭开这个盖子得有多难”！“我的文字无法记录那些黑熊的哀嚎，无法尽述它们凄惨的一生”，回忆到这里，熊君慧的语速渐弱，伴着停顿和短暂沉默。带着更多的期待，熊君慧找到老上司涂俏和陈远忠。
涂俏也曾是记者，曾经暗访调查过“十元住宿店”、“二奶村”，拍摄过艾滋病人。熊君慧的讲述让涂俏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曾经那次喝熊胆酒的经历。“回想起当时餐馆里那头月亮熊，躺在狭小的笼子里动弹不得，我一下子被震惊了，觉得当时我是多么的无知，我觉得应该用影像来记录这件事情”。
熊君慧认为，必须要以独立记录的方式来进行拍摄，而且从一开始的设想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用我们自己的记录来唤起更多的老百姓对产业的关注了解和对月亮熊命运的同情，这样的作品更有说服力”。筹集到拍摄资金之后，熊君慧、涂俏以及深圳晚报的摄影记者陈远忠三人多次去往东北和四川进行暗访拍摄。
“有些大型熊场是我们通过朋友去联系的，我们并没有告诉他们我们的真实意图，但是只要得知我们想在熊场架起机器拍摄时，他们都回复说你们这是天方夜谭，不想活了吧！”熊君慧说。无法接近大型的养熊场，三人便通过多方联系和疏通找到一些小的养殖户进行暗访和秘密拍摄。
非法养殖户对外人极为警惕，想进入拍摄极为艰难。陈远忠说，“从拍摄角度来讲，拍摄本身并没有什么难度，但是如何跟养熊户沟通是很难的”。有一段在资阳的拍摄画面中，一位大妈操着四川口音大喊“拍什么”？“出去出去”！她扔下手中的青菜，把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推出院门。
在晃动的镜头中，一头被关在铁笼子里的月亮熊依稀可见。“这是我们偷拍时，爬上了那户人家的院墙被发现了”，熊君慧告诉记者，在他们的暗访过程中，这样的过程多次遇到，为了方便拍摄三人常常分工。或者进行角色扮演，三人此前丰富的暗访经验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涂俏和陈远忠在假扮夫妻购买熊胆救命的过程中，取得了吉林榆树青山乡某村一养熊户伞某的信任，并得以进入伞家的养熊室。
找到了突破口，三人曾多次借口买货而进入拍摄。最终的纪录片中，伞家活熊取胆和制作熊胆粉的过程被展现到众人面前。
伞家的两只月亮熊分别被安置在三家储藏室的两个铁框中，两只熊身上穿着国家明令禁止的“铁背心”。在取胆过程中，个体养殖户们依然采用的是插管引流技术。
这意味着，从开始取胆之日起，月亮熊要终生忍受创口反复被打开的疼痛，也要忍受反复感染发炎的折磨。片中，一只月亮熊前爪被铁链锁着，主人说，这只熊“淘”，老去挠腹部的插管，为了不让它抓伤自己，不得不锁住。这些镜头是迄今为止对个体月亮熊养殖户最为真实的记录。
陈远忠说，从纪录片本身来说，这部片子并没有多少技术或者叙述方式的特别，它最大的意义就是归真堂事件爆发以后，当人们对于活熊取胆事件模糊不清，还在争论熊究竟痛还是不痛的时候，这部片子给了人们一个真相。“当自己用镜头与月亮熊面对面的时候，能真实地感受到月亮熊的痛和难受。”陈远忠说。追问“没有主管部门搭理我们” 以一个记者的思考方式而言，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是最为直接的步骤，但是与以往所写过的任何报道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纪录片，熊君慧无法找到问题的出路。
“我们也想去采访相关主管部门，但是发现采访起来很难，根本没人搭理我们”。在中国人的观念里，黑熊全身都是宝，熊胆、熊掌、熊皮、熊肉都会成为产业链条上的一个部分。片中除了采访小型的养殖户，三人也试图撬开大型养殖场的铁门。
尽管目前最受到公众和媒体攻击的产业链下游企业是归真堂，但是事实上，还有例如更多大型制药企业也是产业终端的直接推动者，熊君慧说：“拍摄时我们原本很想直接面对三家大型养熊场，我们想过要收买他们的销售人员、应聘去做饲养员等方式，但是最终都没有成功”。纪录片拍摄到了吉林延边某熊场的饲养情况。这是一家规模化企业，养殖用于取胆的黑熊近3000头。
在片中，工作人员带领探访者参观了尚未“出胆”的幼熊，它们的处境相对取胆的熊稍好。熊场的工作人员引导着参观者往着乐观的思维走去，他们的介绍与自己亲身经历的活熊取胆场面有着截然不同的方向。
三个制作人在片中特意设置了一段鲜明的对比。熊场参观完之后，探访者会被销售人员推销各种各样的熊胆制品。
“我们这个胆粉是国药准字的产品，不是保健品，熊胆粉疗效比较确切，有保肝的作用，适用于经常喝酒的男性……”画面上还出现了工作人员现场喝熊胆汁的细节。“取胆的合法性质悄然掩盖着可怕的非法器官贸易。
”涂俏在纪录片文案中写到，“胆汁枯竭之后，黑熊还将贡献他的身体，熊掌、熊肉、熊油……人类的贪婪，又一次肢解了月亮熊的命运”。熊君慧介绍，根据2004年国家五部委的文件，熊胆只能用于制作关键药、特效药。“然而事实上，市场上还有大量各种各样的辅助药物，很多保健药品在使用”。
养殖户说，现在除了抽取熊胆汁，四只熊掌可以卖到一万多元人民币，熊肉连皮带毛可以卖到20元钱一斤。在崇尚传统中医的亚洲国家，中国是唯一可以合法从事活熊取胆行业的国家，目前中国有97家合法养熊场，官方登记的合法生产熊胆制品的厂家有193家。与虎骨、麝香等珍贵中药材相同的是，熊胆的人工合成早已实现并得到了临场验证，然而与前者的不同之处在于，人工熊胆依然得不到批准使用。“养熊场所在的利益相关的某些群体，势力太强大，以至于他们的势力实力可以阻挠决策部门的某些意见。
”医疗器械行业从业者直面镜头如是说。以一个记者的思考方式而言，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是最为直接的步骤，但是与以往所写过的任何报道不同的是，这一次的纪录片，熊君慧无法找到问题的出路。“我们也想去采访相关主管部门，但是发现采访起来很难，根本没人搭理我们”。
在四川资阳的采访中，养熊户说当时资阳普遍养熊，“资阳县科委首先养熊”。资阳市科协某退休领导介绍说，1980年的时候开始养熊，自己先养了一头，等到出胆了有经验了又贷款养了两头，后来跟几个朋友合伙养熊，当地的养熊产业也逐渐旺盛起来。这位老领导说对养了十年的鸽子的感情深过狗熊，“因为鸽子不一样，鸽子有人性，狗熊不行”。
到底谁应该对“活熊取胆”这件事情有一个说法，这在目前的公开采访报道中并无官方回应。“这个时候，谁站出来，就意味着要承担责任”。因为所需要采访的相关主管部门的瓶颈，熊君慧只能让更多的专家、学者走到镜头前面说话。
熊君慧说：“在呼吁法律和制度无力的情况下，我们只能让更多民众了解和知情”。熊君慧和涂俏都认为，导致月亮熊悲惨命运的根源是行业的问题，是法律和政策的问题，他们不希望把事件全都归于一家或者几家企业，不能让企业来为行业和法律买单，如同不应该让伞国彦一人承担所有的指责一样。
“我们的纪录片应该是将活熊取胆和行业利益链条全过程暴露在公众和媒体面前，这是第一步，我们本来还想一直要拍摄下去，但是可能真的拍摄不下去了，我们的面孔都已经公开曝光，所以接下来我会更加关注当下的中国。”涂俏说。
追问的缺失是制作者们的心结，对于涂俏来说，一个更大的遗憾是，无法真实地呈现这些被取胆的熊是怎么死去，当它们死去后各类器官是如何被非法买卖和交易。“片中其实提到了很多熊掌的问题，这些熊掌很多都被南来北往的人买走，甚至走私流向国外，但是这是怎么样一个渠道？我们无法拍到、无法揭示，这是我的遗憾”。力量更多人愿意加入保护月亮熊行动“随着人们对于生命的关注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主动去了解月亮熊的遭遇。
也有人找到我表示愿意参加保护月亮熊的工作。在情感的共鸣后采取一些理性的行动。
从每个人做起，从抵制购买熊胆制品做起”。2011年，《月亮熊》200多个小时的拍摄素材本完成，而在那个时候，国内对于月亮熊的关注远远不像现在。“归真堂”上市风波虽然有波澜却并未形成事件。
拍摄完的《月亮熊》素材被放在了素材库里。2012年，陷入舆论风暴的归真堂准备对媒体和部分公众进行开放日时，亚洲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找到熊君慧，问他们愿不愿意将影片进行播放，为更多人了解活熊取胆出一点力气。带着15分钟的片花，《月亮熊》在首播现场引发轰动，熊君慧说：“现场很多媒体记者都说看不下去了”。
2012年2月28日，上海纪实频道在黄金时段播出了完整的45分钟版本，首播同时，优酷网同步网络首播，上线三小时点击超过15万人次。网络上的反馈超过了熊君慧的想象，现实中她也收到了养殖场的反馈——在纪录片中打电话假冒购熊掌的刘小童就接到了恐吓电话。对方是东北人，电话中说：“你他妈还是东北人，出卖我们东北人”。刘小童找了个东北朋友打电话到熊场表示有意买熊，接电话的人说：“滚蛋，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优酷网官方微博对此片评论道：“这是一段震撼心灵的纪录片，完整展示活熊取胆汁的操作过程，揭露中国活熊取胆产业及熊器官交易，其残酷性和黑暗性令人发指。
你的一次转发将传播一次关注。进步，需要我们每个人的努力。”《月亮熊》在各种网络平台上持续发酵。
在豆瓣网上，该片的评分得到了空前的9.2分，有网友评论，“亚洲熊因为胸前有月牙形状的白毛而得名，这有着可爱名字的熊，其命运却因人类的贪婪而异常凄惨。镜头下生命枯竭的熊在佛经的唱颂中满怀疲惫地最后一次闭上双眼，看得让人心痛。
更为可悲的是在熊胆暴利的驱使下，有关部门的不作为更令人发指！”民意滔滔中，全国政协委员冯骥才、韩美林在正在举行的全国政协会议上，联合提出了“关于建议国家立法取缔‘活熊取胆’”的提案。提案指出，“活熊取胆”无论是先前铁马甲式的虐熊，还是现今的造瘘引流，都是对熊人为和强加地制造终生不愈的创伤，都是非人道的，是为现代文明社会所不能接受的。两位委员认为，由于过去对“活熊取胆”的种种危害性缺乏认识，这一手段是被许可的。
因此问题的关键不仅在相关行业、企业，更需要政府有关部门对原有的审批标准与原则进行反思与修正。近年来，社会各界对活熊取胆的意见，反映了社会文明的进步与自觉。从最初的仅凭职业敏感进行的采访，到如今获取到了活熊取胆最为直观的证据，在拍摄的过程中，熊君慧说自己明显感受到周遭人物对这件事情态度的变化。“2007年的时候，龙桥黑熊救护中心会定期邀请周边的人们去参观救护中心，增加他们保护月亮熊的意识，但是毕竟力量有限，在传统媒体的报道中，能够见到揭露和呼吁很少。
我需要很费力地跟身边的每一个人去一一讲述经过，但是随着人们对于生命的关注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主动去了解月亮熊的遭遇。也有人找到我表示愿意参加保护月亮熊的工作。在情感的共鸣后采取一些理性的行动。从每个人做起，从抵制购买熊胆制品做起”。
在熊君慧第一次踏足龙桥参加那头被安乐死的月亮熊的葬礼上，现场的人们纷纷排队依次为月亮熊送上告别的礼物，有的是一把青草有的是一朵鲜花。有一个小女孩问妈妈：“我能不能送一颗糖给它？在妈妈的肯定下，小女孩走过去把自己最心爱的糖果放在月亮熊的坟墓里。”本版撰文 南方日报记者 苏妮策划 吕冰冰 .blkComment p a:link{text-decoration:none}.blkComment p a:hover{text-decoration:underline}.icon_sina, .icon_msn, .icon_fx{ background-position: 2px -1px}.icon_msn {background-position: -25px -1px;}.icon_fx {background-position: -240px -50px;}分享到: 欢迎发表评论我要评论 微博推荐 | 今日微博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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